咖啡二三事

17歲時認識一個韓國來的交換學生 他的中文已經頗有底子 但是一些習慣用語尚未完全掌握。他知道好吃之人稱之為好吃鬼 好賭之人為賭鬼 酗酒之徒為酒鬼 舉一反三 稱我這個嗜喝咖啡的人為咖啡鬼。我聽得有趣 也就由著他喊。

我這個咖啡鬼其實還算節制 擔不起這個名號 每天不過兩杯咖啡。早上的一杯用來揭開一天序幕 是自家廚房壓出的 caffe lungo 算是延展的 espresso 介于一般咖啡和espresso 之間 不加糖不加奶。不過我對咖啡的溫度挑剔 上面一定要有一層 crema 而且偏好 dark roast 不喜歡微酸的日式咖啡.

下午的一杯 社交功能居多 和女友聊八卦 聽同事抱怨 啟動商機 不正式的會議 或者只是抓本書找個角落短暫的 escape 也給自己理所當然的藉口補個甜點。

許多富有個人風采特色的小咖啡店 這些年已逐漸凋零被星巴克取代。 我工作的大樓三面街角都淪陷 完全沒有其他選擇。其中一個角落原是我常去的 Cafe Torrefazzione 店裡用的是繽紛的義大利彩繪瓷器 座椅安排的 cozy 且inviting . 鵝黃的牆也兼做畫廊展示本地藝術家的作品 在此也遇到過許多有趣 奇怪及交心的人物。 當 Torrefazzione 也投降被 Starbucks 擠走後 我和咖啡友傷心了好一陣 很久都不願再踏進改頭換面的舊址。

近來舊金山灣區 Blue Bottle coffee 烈火般襲捲風行 我也轉移陣地, 下午改喝他們的 Gibby。也就是迷你 Latte ，兩個 espresso shots 但是用小的 Gibraltar glass 盛裝, 牛奶量較少 口感淳濃綿延。 有天和母親逛街歇腳也點了杯 Gibraltar。她大驚 我花兩倍的價錢買她平時一半容量都不到的咖啡 這一來一往不是差了4倍，這個女兒是不是腦筋有問題﹗

怎麼解釋呢？ 我買的不僅是咖啡因 ，是個氛圍，人來人往的熱鬧， 透過天窗洒下的暖陽 空氣裡漂浮的香氣 冷眼 watching the world go by 的抽離和忙裡偷閑的愉悅。。。。

沒有第二個人喊我咖啡鬼，之後我們舉家移居舊金山 我去道別 韓國男生用他顛倒的文法說 “我很確定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面，在你母親的國度” 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除了他的名字 那張記憶中的臉已經模糊的拼湊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