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29日 星期三

Mama Mia


(Photo: My niece Jessica & my mother)

我的母親始終把我當小孩看,在這一點上可能天下的母親都差不多。

她似乎總忘記我一個人住 不怕黑不怕鬼也不怕寂寞; 工作上經常得處理危機解決問題;小有廚藝從不餓自己 而且還曾經在無水無電無通訊的 wilderness backpacking 好幾次 但是在她眼裡我是個生活上的白痴。

個性上我們也是南轅北轍 她性急沒事總是慌慌張張 我是眼看對面的公車要開了 還堅持優雅絕不搶紅燈 任何一點小事都讓她緊張寑食難安 而我早被訓練成天大的事都波瀾不起。她不喜歡任何變化 希望所有的人和事都停留在既定的軌道一成不變。 我的人生在經歷過許多起伏轉折後 看待無常反而是種常態。

她悲觀 認為好事都不會發生 最常用的口頭禪是 “怎麼辦?”我們之間的對話經常是如下:

母: 怎麼辦?

我: 什麼事怎麼辦?

母: 你這樣一個人下去 怎麼辦?

我: 我一個人過得很好 身邊也沒少過伴 沒什麼怎麼辦

母: 公司情況如何?

我: 很好

母: 經濟不景氣 如果撐不下去關門大吉怎麼辦?

我: 無所謂 大不了休息三個月再出發

母: 你有沒有吃東西?

我: 沒有 因為我不餓

母: 你這樣下去不行 營養不良怎麼辦?

我: 我身強力壯 只有營養過剩那會營養不良

她篤信出門三分險 每次我旅行前電話就來了

母: 四川大地震 你又要出門了 怎麼辦?

我: 我去的地方和四川相差十萬八千里

母: 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去 Bali 遇上禽流感怎麼辦?

我: 我會小心 真的遇上了就想辦法治療

加州地震頻繁 一有風吹草動 老媽就來關切

母: 你的房子還在吧?沒倒沒垮沒淹水?

我: 我好好的你怎么老往壞處想

母: 不是不是 我只要確定你沒事

這個週末要遠行 果然昨晚電話又來了

母: 怎麼這麼不巧 你要出門時又開始爆發 Swine Flu 你說怎麼辦?

我: 母親大人 我有個好辦法 我答應你我絕對不會去 kiss a pig.

2009年4月27日 星期一

文化差異


去年十月 R的母親瑪蒂過世後 親友為她舉辦了一場溫馨的告別式 紀念她精彩的一生 而不是哀悼她的死亡。告別式有她最愛的朋友 音樂 紅酒 美食 一如她生前永不厭倦的party。結束後所有家族賓客離去 租用的場地已經開始打掃準備關門 我有些不放心再巡視一下有沒有遺漏的物件 果然發現主角的骨灰罈竟然留在枱上沒人記得帶走

晚上 幾十個親戚回到 R 在Palo Alto的家繼續聚餐 reunion 熱鬧敘舊 到了午夜出來送客 才發現一整個晚上主角又被遺忘在車上。R的妹妹和母親一向親密 說要把骨灰帶回 Portland 不過之後也沒有下文

幾個兄弟們處理母親遺物 紙箱散的到處都是 瑪蒂的骨灰罈就隨意的擱在地上。我看不下去 建議如果不要撒入海裡 是不是應該給她找個安息處。R回我他們的祖先從英國一路開疆辟土到美國西岸 frontier spirit 早就摒棄這些規矩不受神鬼束縛。

耶誕節前 我去找包裝紙 驚見瑪蒂又被塞在儲物櫃一堆雜物中, 看得十分怵目 但是文化風俗之事本也沒有絕對的制式 也輪不到我來評論對錯

清明前夕是瑪蒂的冥誕忍不住再打電話請 R 把母親搬出來透氣 並且替她買束鮮花 這回他十分爽快同意 允諾立即照辦。馬蒂生前最愛的是書于是將她供在書房靠牆一列三個書架中間較矮的架上。

好些時沒去Palo Alto 昨天走進書房 我不禁大駭目瞪口呆 骨灰罈是請出來了 可是旁邊竟然是一張我身著露肩晚禮服 “艷光照人” 的放大肖像

這.. 這.. 這..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死者

"這下我的母親一定很高興可以天天見到你” R 笑得很燦爛

唉﹗真是被他打敗

2009年4月23日 星期四

Chichen Itza, Mexico


因為對馬亞文化的好奇 這些年來我曾四次前往馬亞古城遺跡 分別在墨西哥 貝里斯 宏都拉斯 和瓜地馬拉。

和酒肉朋友 T 分手後 在Cancun Clubmed 海灘的躺椅上讀閒書 kayaking 逍遙幾天後 探路來到馬亞古城 Chichen Itza (英譯 At the mouth of the well of the Itza) 約是西元前7-10世紀建立 也是他們的宗教中心 有祭祀用的金字塔, Temple of a Thousand Warriors, 天文台 (他們對曆法頗有鑽研) 和好幾個球場

嚴格說起來 馬亞文化並未完全消失而是式微 為何沒能延續的原因眾說紛紜 被遺棄的城市很可能是人口過多 食物水源不足必須遷移, 內戰, 西班牙的侵入, 疫病, 天災人禍…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我隨著眾人排隊進入金字塔的內部 裡面沒有門窗 潮濕悶熱 只有一條狹窄的階梯通到塔頂 如果有幽閉症的人恐怕會受不了。 因為空間有限 一位管理員在門口把關控制一次進入的人量 然後把門一關 大家只能隨著唯一允許的路線往上爬。

我是最後一個進入的 不期然的那位管理員把我攔住 叫我不要和大家去擠 隨他去看一個不對外開放的珍寶 。 拿了手電筒就帶路 我走了幾步就後悔了 不知道要把我帶到那兒 到時呼天不應呼地不靈 沒有出路 伸手不見五指 只記得七轉八拐的到了一處石洞 他指揮我坐在珍寶前用我的相機替我拍照 然後迅速的再把我帶回入口 好像甚麼事也沒發生過 整個事情移動的很快 加上我又小人之心一路忙著盤算 exit strategy 到底看到了甚麼寶貝完全不記得 而且他不熟悉數位相機 等我回去一看 照片上只有我一個大頭在石穴前 非常遺憾。


比較有趣的是當時競技的球場遺址仍在 據載球賽規則是比賽的兩隊 一隊六個人 不能用四肢 只能用上半身頂球 將球用腰力頂入一邊高牆上的鐵環 佷接近現代足球和籃球的組合 但是最匪夷所思的是賽閉後 贏隊的隊長必須被犧牲用來祭祀神明 這對個人和家庭都是無上的榮耀 也是昇往天界的通路。這不太符合進化原則 優秀體健的全都祭了神明,難怪他們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如果嬴球的下場是死 我肯定不會奮力一戰

2009年4月16日 星期四

一個人的旅程 Flying Solo

老薑和久未謀面的帆船友T見面 回來轉達T很想念我 他至今仍是單身 還補充了一句 “他實在不是個壞人”

這很意外 不禁挑起一些陳年往事 T 確實是個好人 黃金單身漢 人人都對我說 “He is a good catch”大家看到的是華屋名車 光環的頭銜 體面的外表 場面上的妙語如珠 但是他們沒有看到他的嗜酒貪杯 木訥寡言(沒有酒精的時候) 蘇格蘭男人的Chauvinism 和我們毫無交集的精神世界

不是沒試過尋找 common ground 有一回邀他的友人夫婦一起去聽音樂會 入場前 T 已經兩杯Martini 一瓶紅酒下肚。中場20分鐘的intermission 他們拉著我奔到 Van Ness 街上的酒吧像是注射毒品似的迅速灌下兩杯酒再衝回音樂廳。散場時已近11 時 我準備打道回府 他們堅持夜未央 再赴夜店喝到酩酊大醉 我以為這只是偶然的放縱 但是心裡已經起了問號

國慶日 T租了一艘帆船 我們從 Berkeley的帆船俱樂部出發 cruising 一日後 黃昏時泊在 Sausalito 等待晚上的煙火 海上沒有酒駕的約束 他們喝得暢快 我看得驚心 不想葬身海底 只好要求掌舵。

第二天清晨 眾人皆醉我獨醒 捧了咖啡坐在甲板上欣賞晨霧裡如水墨畫的 Sausalito 等他們醒來 開眼第一件事居然用 Vodka 調血腥瑪麗號稱幫助醒酒 我傻眼 十分疑惑我約會的對象到底是清醒還是酒醉的版本

T 這位死黨的太太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 只要有第二個女性存在 她必要使出渾身解數 務必使自己成為注意焦點。明明是個歡樂的假日出遊 她藉著風大浪大開始飆淚大哭沒完沒了 我恨不得來個急轉彎把她拋到水裡。 之前聚餐也大鬧皮膚過敏奇養難耐 非要逼著兩個男生離席去買藥,等他們一出門 她完全沒事皮膚也不癢了。

最精彩的一次是T邀我一起招待一個大客戶去碼頭附近 Teatro ZinZanni 一個結合馬戲, Cabaret, 5-course gourmet dinner晚餐秀。 原本平易近人相談甚歡的客戶 隨著血液裡酒精濃度的升高性情丕變 開始喳呼斥責服務生酒上的太慢 又怒罵前桌的客人頭擋他的視線 我非常不安干擾到其他客人 但是客戶的太太絲毫不以為意。原指望T拿出點辦法控制局面 不料這廂也醉得咧著嘴對我傻笑 像惡作劇的頑童開始掀我的裙子,我忙著吃飯 看秀 應酬 和鄰座賠不是 還要推擋 按裙防止走光 氣的七竅生煙 終于畫了一個大句點

這個決定毫無掙扎 突然看明白了 這樣表象條件的男人是一副假睫毛 戴上自以為面子好看些,除去也毫髮無傷 無損功能。心情上頓時十分 liberating, 買了一張去 Cancun Mexico的機票 決定一個人孤而不寂的去徜徉加勒比海 尋訪消失的馬亞遺跡

2009年4月12日 星期日

Weekend in Mendocino


River of Calla Lily 每年四月野生的海芋開成一條花河蜿蜒


他們仨 總是形影不離 每次來都要去看看牠們


不知是探頭來打招呼 還是要我餵點心了


Cafe 養的貓 見到我來看花園的鳥 很熱情的立刻迎出


一隻火雞從我的窗前急奔而過 悄悄拿照相機去拍牠 見到我牠跑得更快


喜歡這家書店的Logo 貓兒如此專注的讀書 讀什麼呢 Bird Guide?


怎麼樣畫出這樣的藍天 Cerulean Blue + Cobalt Blue?


兩個月前 都還在羊媽媽的肚子 一下子多了好幾隻 spring lamb

2009年4月5日 星期日

花園輓歌


經過一個冬天雨水的肆虐 前院的野草已經高壯濃密到可以藏幾隻獅子 野草泛濫本不足為奇 可悲的是我的前院原是日式枯山水庭園 。

前任屋主在大門前種了一棵日本楓樹 沿著人行道的周遭植了修剪得十分工整的樹籬 中間一片空地鋪上白沙石 幾個巨石錯落有致 當時十分稱了我這個懶人的心,思忖日後不用費力維護 只要拿個耙子大筆刷兩下即可

不料好景不長 還是歸咎于我的疏懶 枯山水一天一天走樣 終于演變成非洲叢林。埋在土裡的野草種子 生命力出奇的強韌 逐漸穿透沙石底層的塑料 冒出新綠。初期彷佛剛冒白髮的女子 看得礙眼難忍 我立刻動手一一拔除。漸漸的範圍越跨越廣,幻想自己是Saint-Exupery 筆下的小王子 每天夕陽西下前在自己小星球上 奮力的清除會長成巨樹的 baobabs, 接著這些野草像是癌細胞的迅速蔓延終於霸滿每一個縫隙讓我束手無策

這時我開始求助于園丁 每次都被獅子大開口 權衡時間金錢和體力 我只得屈服。有時還被騷擾 梳得一頭油亮的墨西哥老兄向我擠眼“如果你請我吃晚飯 我可以給你打折” 見我不搭腔再換招 “我教你西班牙文 你教我英文” 不過是想請人代勞圖個方便 怎么還要交換語言糾纏不清。


除了前院還有後院 兩年前讀了一本 square foot gardening 倡導用最有效率的模式種菜 既不用翻土又不用浪費大量的水 也不用施肥。我決定效法 結果不論我栽下什麼 只要一長出新葉 第二天立即被不知名的昆蟲 小動物啃的精光 更不幸的是還被鄰居的貓當成貓沙盆替我施肥。

第二年我捲土重來 放棄小格子 直接在土裡種了六株玉米六株番茄,玉米全餵了早起的鳥 一顆也沒見著 番茄到了夏末 收成尚不足一斤。

從前院到大門入口的走道旁 前任屋主種的杜鵑也被我慢性謀殺。 我上網定購了 instant garden 一長條已藏有種子養分的地毯 只要鋪在土上澆水就完事 澆了半天水 按圖原該長成繁花似錦的花圃 很可憐的一整季只逼出一朵小黃菊

車道旁的玫瑰在我的放任下消香玉殞 我痛定思痛連根鏟除後去 nursery 挑了最 low maintenance 的薰衣草,選的是西班牙薰衣草 沒有香氣但比法國的顏色嬌艷,既不澆水也不施養分 居然一年比一年開的茂盛 算是目前唯一做對的事。

如果你以為我年年重挫就此放棄 heirloom tomatoes 的話 你又錯估我了 我還有一個祕密武器 容我先賣個關子 兩個月後再彙報

2009年4月2日 星期四

節流 or 開源 ?


早上讀紐約時報 大概是景氣實在太糟 家園版 一改往日總是介紹高檔消費品 品味家居裝修 現在改弦易轍闢了篇幅 大談如何縮緊荷包度日。

版面介紹一對老夫婦曾經歷過1930年美國經濟大蕭條的衝擊 回憶當時他們是如何因應:

家裡養了一堆雞和鵝 隔一陣殺隻雞 從頭吃到腳打牙祭。鵝是不殺的 但是由於無法負擔羽絨被 于是沒事就把鵝捉來硬拔一身毛 。老先生解釋 它們並不在意 而且過兩三個月羽毛就會再長出來 奇怪! 他怎么知道這些鵝不在意? 很難想像一堆光溜溜的鵝是什麼模樣?

那時他們也像許多家庭一樣 在自家墾植victory garden 種植菜蔬自給自足, 另外舉措是抬了一個淘汰的澡缸到戶外 接滿水 經過一天日照後晚上就有溫水使用。。。

放下報紙 不禁憂心忡忡 真到了那一天我大概第一個陣亡。沒有綠手指, 既下不了重手拔毛 , 又殺不了雞, 我這腰骨得提多少桶水洗我的長頭髮?

P.S. 照片上這三隻鵝是我的老朋友 目前尚未遭到被拔毛的命運